論語全解卷七

    論語全解卷七 (第1/3页)

    子路第十三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先之



    帥以正也勞之勞以思也無有先之而有以役之則民不從有以役之而無以勞之則民怨讟易曰説以先民民忘其勞孔子曰君子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禮曰勿騐勿信勿信民勿從是先之然後可以役之也豳風以東征勞士小雅以枤杜勤歸是役之必有以勞之也先之與孝經先之以博愛先之以敬遜仝勞之與孟子勞之來之仝先勞之而益之以無倦則民亦應之以無倦矣楊子曰不倦以終之為學而不倦則其徳日新為政而不倦則其政日新故子張問政孔子亦告之以無倦今夫天地之于物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先之而後役之也説乎兑戰乎乾勞乎坎役之然後勞之也大元曰仰天而天不倦俯地而地不怠怠倦而能乎其事者古今未覩然則先勞而繼以無倦天地之道也天地尚然而况于人乎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諸



    有司分職然後事治事治然後可以治人之罪而赦小過赦小過則故為者刑矣故為者刑然後舉其賢才此所謂遏惡揚善者賢言其徳才言其能傳曰一賢統衆才則有餘衆才度一賢則不足賢者必有才才者不必賢也子游為武城宰孔子問之以得人盖為宰之政必先之以有司為政之大莫尚于舉賢才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盖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茍而已矣



    衛以父子争國而君臣上下之名不正孔子欲以正名為先而子路以之為迂故曰野哉由也野者質而已矣家語所謂文不勝質是也子路於見南子則不悦於在陳則愠於公山召則曰何必公山氏之之也於佛肸召則曰親于其身為不善君子不入則子路之不知孔子者不特是也夫名之必可言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行之必不可行而事不成洪範謂言曰從從作乂禮曰功成作樂治定制禮盖從則言順作乂則事成功成治定事成之謂故曰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謙遜和穆之風衰争愎詐偽之俗成雖善聽者猶不能無枉故曰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易豫之作樂則曰刑罰清傳曰禮刑相為表裡是刑罰之中否係禮樂而已在昔荀卿有曰禮樂廢而邪音起危辱之本也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湏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君子能為小人之所不能而不能徧能小人之所能盖君子之所能者勞心也小人之所能者勞力也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樊遲不知君子之道而請學小人之事夫禮以敬之則民莫敢不敬義以閑之則民莫敢不服信以結之則民莫敢不用情敬而後服服而後用情則將襁負其子而至以為已役雖不學稼其憂無食乎盖精於物者以物物精於道者兼物物樊遲之學稼陳相之學許行其能兼物物哉宜孔子孟子之所不許也好禮然後好義好義然後好信與禮記修禮然後好義好義然後體信同意此學之序也孔子曰義以為質禮以行之信以成之行之序也采菽之詩始言禮中言信卒言義則待諸侯之道也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詩之為書其事則王道之迹其詞則法度之言誦之將以其事施之政其詞施之使而已若夫不眀其事而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専對則與不學詩同故曰雖多亦奚以為禮曰誦詩三百不足一獻以言誦詩三百則易而一獻之禮則難於其易者猶不眀其義斯亦不足貴也已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以身教者從故其身正不令而行以言教者訟故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書曰爾身克正罔敢不正孟子曰大人正已而物正揚子曰身立則政立禮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王喜曰動以言不若以行似與此同意馬廖曰元帝罷服官而不用成帝御浣衣荘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



    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楊希曰有人于此年兄弟也言兄弟也才兄弟也貎兄弟也夀天貴賤父子也名譽愛憎父子也父子以况其相逺兄弟以况其相類也魯者伯禽之所封而俗則一于周衛者康叔之所治而俗則一於商其俗雖不同而其政均善孔子所以追美之也曽子布幕衛也縿幕魯也孔子有曰衛之祔也離之魯之祔也合之善夫觀其禮法之存於後世者猶足為君子之所取則當時之政可知矣傳曰政猶魯衛徳化均焉



    子謂衛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茍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



    瘠地之民多有心沃地之民多不才故匹庶之家多循禮世禄之家多侈怙其勢然也荆為公子其用稱家之有無以同乎人而其心未始有累焉故始曰茍合少有曰茍完富有曰茍美豈所謂怙侈者哉此季札所以謂之君子也君子無所茍亦有所茍無所茍則於言行不妄有所茍則於利不累荆之居室如此以比夫無而為有虚而為盈約而為泰者異矣荘子曰滿茍得



    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不庶無以蕃民數不富無以美民情不教無以理民性周官大司徒掌人民之數小司徒掌夫家之數縣師掌野亦辨夫家人民之數司冦掌刑亦登大比之民數生齒以上則書於司民成名以上則書於媒氏凶荒則有荒政之條疾病則有疾醫之治凡此所以庶之也大司徒十有二等以辨民宜十有二壤以教民稼小司徒井其田而任以耕事牧其野而任以畜事里宰於器之不足者助以合耦之令遂師於力之不足者救以移用之法慮其功之有餘也為之疆野以任之患其耕之有惰也為之時器以任之而有成功則鄙師掌令以行賞勸之而不勉則載師歛布以致罰於荒政則散利以薄征於旅師則平頒其興積凡此所以富之也大司徒示以教象之法小司徒帥以教法之象州長嵗屬民而讀法者三黨正嵗屬民而讀法者七族師嵗屬民而讀法者十四糾之以司諫猶王之有師氏救之以司救猶王之有保氏自敬敏以上莫不書之以教其不自修自能者以上莫不與之以勸凡此所以教之也公劉之什言既庶既繁次之以既順乃宣又次之以于時言言于時語語與孟子言省刑罰又次之以深耕易耨又次之以壮者修其孝弟是亦庶富而教之也易言理財正辭書言既富方榖詩言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傳言我有田疇子産殖之我有子弟子産教之意同禮云子産能食不能教非不能教特不若能食而已



    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為政之道徳隆者其效速徳殺者其效遲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則期月可以為之兆而未必有成三年有成矣而未必仁故曰必世而後仁易曰重明以麗乎正乃化成天下又曰聖人乆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詩言周王夀考遐不作人又言仁如騶虞則王道成皆必世而後仁之謂也勝殘則在下無賊義之民去殺則在上有措刑之治漢之興至于文景唐之興至于開元然後幾致措刑皆百年勝殘去殺之效也然勝殘去殺則無暴民而已語之以仁則未也王者之仁成于必世不必百年善人之無暴民必待百年則其徳之隆殺效之遲速可知矣若夫繼大治承大亂者則又異乎此故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繼大治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承大亂也然文王百年徳猶未洽于天下者以其善政仁人猶有故也其家語有言昔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諸侯則焉此即所謂期月而已可也



    子曰茍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禮曰政行則事治又曰不可以私不將公事孟子曰發於其政害於其事盖行於上者謂之政通於下者謂之事孔子至于是邦未嘗不以譽命而與聞其政故曰其事也如有政吾其與聞之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邦之興喪在事不在言故言不可以若是幾之而已書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而繼之以政乃乂知為君難之言可幾於興邦也易曰言善則千里應之言不善則千里違之而繼之以亂之所生則言語以為階是不善莫違之一言可幾於喪邦也若邳彤對光武以入闗之非而史以為一言可以興邦李勣導髙宗之立武后而史以為一言可以喪邦豈特為君難與莫予違而已哉孔子之言止于是者對定公故也孫叔敖以一言復郢市晏子以一言省齊刑申叔時以一言復陳國其利雖未至于興邦是亦重言者歟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説逺者來



    子貢言夫子之得邦家則曰綏之斯來動之斯和荀卿言大儒之郊則曰近者謳歌而樂之逺者竭蹶而趋之葉公問政亦可告以此乎孔子嘗曰荆之地廣而都狭民有離心莫安其居故政在悦近而來逺詩曰亂離瘼矣莫之適歸由此觀之孔子僅欲葉公定其亂離之民而已學記曰近者悦服逺者懷之大學之道也自我論之盖孔子所言者政也學記所言者教也



    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為政之要在於循理而圖大循理則無欲速圖大則無見小利易曰浚恒凶欲速不達之謂也禮曰小謀敗大作見小利大事不成之謂也孟子言為學之道以欲速喻揠苗以見小利喻養其一指兵法言用兵之道軍以舒為吉軍無小聽戰無小利由此觀之君子之所為凡皆不可欲速見小利豈特為政已哉孔子所言姑以救子夏之失也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隠子為父隠直在其中矣



    天下之所為直者有禮義之直有非禮義之直父為子隠子為父隠雖曲而直存焉禮義之直也其父攘羊而子證之雖直而曲存焉非禮義之直也先王之法父子之罪不相及則恕之以其親隣比之罪相及則責之以其友恕之以其親為其可以相隐故也責之以其友為其不可以相隐故也儀曰不私其父不成其為子春秋為親者諱今律大功以上相隐則不坐皆此意也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居處易以慢必欲其恭執事易以茍必欲其敬欲與人以虚雖戚必踈欲與人以實雖踈必密然則與人其可以不忠乎恭也忠也雖之夷狄猶且不可棄則君子扵此固不可斯湏去身矣故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已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郷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言必信行必果則謹身而已非有稱於宗族郷黨也宗族稱孝郷黨稱弟則稱於近者而已非逺而有光華也行已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則逺而光華矣盖行已有恥則有所不為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則能専對有所不為義也善於専對智也宗族稱孝非禮記所謂州閭郷黨稱孝也郷黨稱弟非禮記所謂僚友稱其弟者也硜硜則常而不能變斗筲則小而不能容孔子以言必信行必果為小人孟子以言不必信行不必果為大人此揚子所謂事非禮義為小無事於小為大者也盖莫非小人也有君子之小人有衆人之小人言必信行必果君子之小人也懐土懐恵比而不周驕而不泰衆人之小人也莫非君子也有聖人之君子有賢人之君子有未成徳之君子有在位之君子易曰君子上交不謟下交不凟君子之道鮮矣孟子言君子無上下之交聖人之君子也得見君子斯可矣賢人之君子也君子不仁君子有勇無義為亂未成徳之君子也君子之徳風在位之君子也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狂者近智狷者近義近智而非所以智則過近義而非所以義則不及狂譬則陽狷譬則隂中行譬則冲氣也孟子言中道體也孔子言中行用也孟子言狂簡言也孔子言狂簡行也易之中爻或言中道或言中行亦體用不同故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善夫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荀卿曰趋舎無定謂之無常巫醫賤技然人所委聽猶不可以無常况不為巫醫者乎恒之九三剛而不中剛之恒過者也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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