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上·梁惠王章句上(凡七章)

    卷一上·梁惠王章句上(凡七章) (第2/3页)

安其所而伏不惊动也。兽肥饱则濯濯,鸟肥饱则鹤鹤而泽好而已。王在灵沼,於牣鱼跃。’文王在池沼,鱼乃跳跃喜乐,言其德及鸟兽鱼鳖也。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孟子谓王诵此诗,因曰文王虽以民力筑台凿池,民由欢乐之,谓其台、沼若神灵之所为,欲使其多禽兽以养文王者也。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偕,俱也。言古贤之君,与民同乐,故能得其乐。《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皆亡!’《汤誓》,《尚书》篇名也。时,是也。是日,乙卯日也。害,大也。言桀为无道,百姓皆欲与汤共伐之,汤临士众誓,言是日桀当大丧亡,我与女俱往亡之。民欲与之皆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孟子说《诗》、《书》之义,以感喻王,言民欲与汤共亡桀。虽有台池禽兽,何能独乐之哉!复申明上言“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



    [疏]“孟子见梁惠王”至“岂能独乐哉”。



    ○正义曰:此章言圣王之德,与民共乐,恩及鸟兽,则忻戴其上,大平化兴;无道之君,众怨神怒,则国灭祀绝,不得保守其所乐也。“孟子见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顾鸿雁麋鹿”者,是孟子在梁时,见惠王立於沼之上,而顾盼鸿雁麋鹿之状也。曰“贤者亦乐此乎”者,是惠王称誉孟子为贤者,问孟子亦乐此池沼之上而顾盼鸿雁麋鹿乎?云“乎”,意恐孟子乐与不乐,所以云“乎”而作疑之之辞也。“孟子对曰:贤者而後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者,是孟子答惠王。言唯有德之贤者为君,然後得乐於此;如君之不贤,虽有此鸿雁麋鹿之顾,亦不得其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者至“鱼跃”,是孟子为王诵此《灵台》之诗,以证贤者而後乐此也。言文王规度,始於灵台,而经营之际,众民皆作治之,故台不期日而有成。言其成之速也。既成之速,文王未尝亟疾使民成之用如此之速也,是众民自然若子来如为父之使耳,故如此之速也。“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者,言文王在灵囿之时,麀鹿皆安其所而伏卧以怀其妊,又且不惊动,非特不惊动,又且濯濯然而肥饱,非特麀鹿之肥饱,其於白鸟又且鹤鹤然而肥泽也。麀鹿,牝鹿也。“王在灵沼,於牣鱼跃”者,言文王在灵沼之时,则鱼盈满乎沼中,又且跳跃喜乐如也。言其鱼之微物,亦且得其所也。“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者,是孟子至此又自言文王作台沼之意,而感喻于惠王也。文王虽以民力为其台、沼,然而民皆喜乐而为之,如谓其台、沼,则曰灵台、灵沼也。以灵台、灵沼云者,谓其文王之德化,亦乐其有之行如神灵之所至,故谓其台、沼必曰为灵台、灵沼,凡此者无他焉,是众民感文王之德化,亦乐其有鱼鳖禽兽之多以奉养文王也已。“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者,言古之贤君如此文王与民同其乐,故能得此台池之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皆亡”者,是孟子引《商书》。谓桀於是时无道,暴虐百姓,故百姓皆欲与汤王共伐之。汤於是往伐,临於众中,诰誓之曰:是日桀当大灭,我与女众共往灭之。一云“时日害丧,予及女皆亡”者,是桀云,故《汤誓》引而言之也。谓桀云天有是日,犹吾之有民,日曷有亡哉!日亡则吾与民亦俱亡矣。“民欲与之皆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者,是孟子首对惠王曰“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故引此桀而证其言也。言桀为不贤之君,民亦欲与汤共伐之,虽有台池、鸟兽,岂能得独享其此乐哉!言不能得乐也。



    ○注云“《诗·大雅》至“成之也”。



    ○正义曰:《周诗·大雅》篇名,曰《灵台》,注云:“天子有灵台者,所以观祲象,察气之妖祥也。”神之精明者称曰灵,四方而高曰台。文王受命于周,作邑于丰,立灵台。又案《春秋传》曰:“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云物为备。”



    ○注“言文王”至“使也”。



    ○正义曰:案《灵台》之诗,笺云:“亟,急也。度始灵台之基,众民各以子成父事而来攻之。”



    ○注云“麀鹿”至“泽好”。



    ○正义曰:毛氏《注》云:“麀鹿,牝鹿也。囿所以域养禽兽也。天子百里,诸侯四十里。”笺云:“攸,所也,言所游伏。”毛注云:“濯濯,娱游也。鹤鹤,肥泽也。”



    ○注“文王”至“鱼鳖”。



    ○正义曰:《诗》注云:“沼,池也。牣,满也。”笺云:“灵沼之鱼,盈满其中,皆跳跃,亦言得其所。”



    ○注云“汤誓”至“亡之”。



    ○正义曰:《汤誓》,《商书》之篇名也。案《史记》云:“是日何时丧?予与女皆亡”駰注曰:“《尚书大传》云:桀云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则吾亦亡矣。”《尚书》孔安国注云:“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时丧,我与女皆亡,欲杀身以丧桀是也。”《檀弓》云“子卯不乐”,郑注云:“纣以甲子死,桀以乙卯亡也。”



    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国也,尽心焉耳矣。王侯自称孤寡,言寡人於治国之政,尽心欲利百姓。焉耳者,恳至之辞。河内凶,则移其民於河东,移其粟於河内。河东凶亦然。言凶年以此救民也。魏旧在河东,後为强国,兼得河内也。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言邻国之君用心忧民,无如己也。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王自怪为政有此惠,而民人不增多於邻国者,何也?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因王好战,故以战事喻解王意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填,鼓音也。兵以鼓进,以金退。孟子问王曰:今有战者,兵刃已交,其负者弃甲曳兵而走,五十步而止,足以笑百步者否?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王曰:不足以相笑也。是人俱走,直争不百步耳。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於邻国也。孟子曰:王如知此不足以相笑,王之政犹此也,王虽有移民转粟之善政,其好战残民与邻国同,而独望民之多,何异於五十步笑百步者乎?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从此已下,为王陈王道也。使民得三时务农,不违夺其要时,则五谷饶穰,不可胜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数罟,密网也。密细之网所以捕小鱼鳖也,故禁之不得用。鱼不满尺不得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时谓草木零落之时,使材木茂畅,故有馀。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憾,恨也。民所用者足,故无恨。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王道先得民心,民心无恨,故言王道之始。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庐井、邑居各二亩半以为宅,各入保城二亩半,故为五亩也。树桑墙下,古者年五十,乃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言孕字不失时也。七十不食肉不饱。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一夫一妇,耕耨百亩。百亩之田,不可以徭役夺其时功,则家给人足。农夫上中下所食多少各有差,故总言数口之家也。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於道路矣。庠序者,教化之宫也。殷曰序,周曰庠。谨修教化,申重孝悌之义。颁者,班也。头半白班班者也。壮者代老,心各安之,故颁者不负戴也。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言百姓老稚温饱,礼义修行,积之可以致王也。孟子欲以风王何不行此,可以王天下,有率土之民,何但望民多於邻国?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言人君但养犬彘,使食人食,不知以法度检敛也。涂,道也。饿死者曰莩。《诗》曰:“莩有梅。”莩,零落也。道路之旁有饿死者,不知发仓廪以用赈救之也。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於剌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人死,谓饿疫死者也。王政使然,而曰非我杀之,岁杀之也,此何以异於用兵杀人,而曰非我也,兵自杀之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戒王无归罪於岁,责己而改行,则天下之民皆可致也。



    [疏]“梁惠王曰”至“民至焉”。



    ○正义曰:此章言王化之本,在於使民养生丧死之用足备,然后导之以礼义,责己矜穷,则斯民集矣。王侯自称曰寡,惠王与孟子曰:寡人之於国,尽其心而为民耳矣。“耳矣”者,言至极也。言河内凶荒,我则移徙民於河东之地;河东粟多,我则移之於河内;河东之地凶荒,我则又如此而移民,故曰亦然也。“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察,详视也,言详视邻国之君,无有似寡人如此之用心者,然而邻国之人民不加益其损,寡人之人民不加益其多,是如之何?故曰:“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遂以此而问孟子。“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是孟子答惠王。言惠王心好征战,故孟子请以战事比喻而解王意。“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者,是孟子言战事之语也。填,塞也,又满也。赵氏云:鼓音,盖言鼓音之充塞洋洋而盈满也。言鼓音既充塞盈满於战阵之际,则兵刃刀枪既以交接,兵刃既交接,乃弃去其甲、曳散其兵而反走者,或百步之间而止,或五十步之间而止。以五十步之间而止者,则笑走至百步之间而止者,则王以为如何?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惠王答孟子,言凡征战之际,鼓音既填然,则不可弃去其甲、曳散其兵而相笑走也。虽有走或只止於五十步,或有止於百步,言其但自弃甲曳兵而反走者,是虽止於五十步,不至於百步,然皆是走也,岂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哉!故曰“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於邻国”者,是孟子答惠王。言惠王如能知此不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则王无更望其国民加多於邻国也。意谓王既好征战而残民,而以转粟移民为尽心,欲望民加多於邻国,是亦五十步笑百步之走者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至“不王未之有也”者,是皆孟子又为王陈其王道也。言使民无违夺其春耕、夏耘、秋收三时之要,则五谷丰盛饶穰,虽胜食之多,亦不可尽也;密细之网不入於洿池,则鱼鳖不可胜食;斧斤以草木零落之时入山林,不以草木生长之时入之,则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既不可胜食,材木既不可胜用,是使民得以养生丧死无怨恨於不足也。五亩之宅,栽墙下以桑,则年至五十之老,可以着其绢帛;鸡豚狗彘不失其养字之时,则年至七十之老,可以食其肉;百亩之田,不夺其耕耨之时,则七八口之家,可以无饥。凡云“可”者,但得过而已,未至於富足有馀也。谨庠序教化之宫,以申举孝悌之义,而富以教之,则头班班然而半白者不自负戴於道涂之间矣。无他,人皆知孝悌之义,为之壮者必代之尔,故曰班白者不负戴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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